解宁

葬仪当日


邓布利多的葬礼举行在一个“最最美丽宜人”的夏日。霍格莫德从来没有一下子挤进这么多的人:所有的巫师和善良的魔法生物,都急急地赶来,要亲自与阿不思·邓布利多,这位“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”做最后的告别。

“我妈妈很难在霍格莫德搞一张床位。” 西莫·斐尼甘向他的朋友们抱怨道。

然而,霍格莫德只有一家店,死死地闭着门;在人潮刚往霍格莫德涌来时,一些熟客就意外地发现,猪头酒吧肮脏的门锁上加了两道咒语,谁靠近就疯狂地往对方身上喷射山羊尿液。而酒吧一直到葬礼结束、人们纷纷回家时,仍然大门紧锁。


葬礼当日,所有人都去霍格沃茨了;霍格莫德村庄突然恢复了宁静,没有任何人类发出的声音。

猪头酒吧二楼,酒吧主人握着一瓶黑啤酒,沉默地坐在一幅肖像前。肖像中,蓝衣的小姑娘轻轻地对他笑着,眉眼舒展,写尽温柔天真。

“我说过不在你面前喝酒,安娜;阿不哥哥错了。真抱歉,亲爱的。”

酒吧主人扬起头,灌下一大口。

“安娜,你劝我答应帮阿不思这些忙...你知道,即使你不开口,我最后还是会做的...当然,阿不思未必需要当时就知道...他大可以把那镜子碎片放在桌上,然后就滚出去。”

一阵沉默。阿不福思抿了抿嘴唇,后槽牙隐隐作痛。


“你说,他怎么会知道你也在这里,他从来没有在这里看见过...那么,安娜,他把另一幅你的肖像藏在哪里?哈,是了,有求必应屋...那小子!连你,你走了这么多年,却还是要帮助你的哥哥...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呢!”

画中的少女蹲下来,在画框左边揪了一小朵紫罗兰。

“别摘那个,安娜!那种紫色油彩如今很不容易搞到...我可以给你画一颗李子树,成熟之后你就有李子可以吃...说起来,他们都去看他了。最后一面,哈!好似我需要似的。他们想看圣洁的阿不思,如果我脏兮兮、头发一周没梳洗、带着苍蝇和酒味儿出现在葬礼上,他们要惊呆了——我和阿不思越老,长得就越像;事实上,不过都是白胡子的糟老头!大约糟老头都是一个样儿...你说...”

阿不福思把身体前倾,认真地看进妹妹的眼睛里。

“安娜...在去有求必应屋之前,你一定在...你一定在别的地方呆过。告诉我,你见到那个小子了吗?”

安娜把玩着手中的小花,只是抬起头,对着她的二哥笑了一笑。阿不福思向后倒去,一手捂着眼睛,几滴啤酒洒在了他膝盖上。

“我就知道...我就知道!哈哈哈,阿不思·邓布利多!我的好哥哥。安娜,你有没有看见那天晚上,他带着那波特小子,急匆匆地往前走...他趁那小子低头喘气的功夫,往咱们这儿瞧了一眼——他不必!他即使不这么做,我也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勾当!他不用张嘴我就知道他吃了什么糖:该死的!该死的!”

阿不福思任酒瓶滚落在地上,双手捂住自己的脸。安娜仅能看到他的一小部分额头和脖子,它们迅速地变红了——安娜知道她的哥哥发生了什么,她扔下小花,安静地抱着自己的膝头,温顺地将头伏在自己的手臂上,柔软的金发落下来,她用蓝眼睛怯怯地注视哥哥。

“别担心我,安娜,别;你知道,人上了年纪——不,你永远不能知道———人一旦上了年纪,就很难去强烈地恨什么人,或者哭泣了...不,我不哭泣;我告诉过你,一百年前在你的坟前我告诉过你:阿不哥哥绝不再哭泣。我们说定了的。”



又是沉默,窗帘一直紧紧地拉起,外边的一丝夏日阳光都透不进来。黑暗里,阿不福思脚边的蜡烛渐渐地烧尽了。他只是长久地凝视他的妹妹。他的妹妹回望着他。

阿不福思捡起酒瓶,里边还残着一口酒;他举起了它:

“为了——”



他像是被猛地掐住了喉头,脸涨得通红,他大口地咳嗽起来;在被刺激出的一点生理性眼泪里,阿不福思模糊看到烛光摇摇晃晃地熄灭了;一缕白色的轻烟,遮住了阿莉安娜的眼睛。



1/9/2017 更新后记


我觉得人生对阿不福思真的太不公平了。但是又能怎么办呢。

每个人都无对无错,每个人都有又可爱又可悲,没有绝对的正确、好和错误,你不可能苛责这个环当中的任何一个人,因为他们随时都和下一个环紧密相连,这才比较像真正的人。 ​


我唯一的希望,就是阿不福思·邓布利多,能够躺在自己老旧而温暖的被榻里,安详地溘然长逝,无疾而终。


他此生没有爱人,想去爱人,而再难爱人。他平凡地生,强烈地恨,平凡地活。没有特殊,没有光环。没有伴侣,只有肮脏的酒吧和山羊。

他的父亲、母亲、妹妹、哥哥、哥哥的爱人、家族唯一的友人都未曾得一个善终。


“我那没什么文化,却比我优秀得多的弟弟。”

只要阿不福思活着一天,阿不思就不可能去探监格林德沃。 ​


我希望他最终,能在平和温暖里好好地逝去。代他曾亲近爱过的人们,安详地死一次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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