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宁

(30mins速写复健)灵丹妙药



德·古费拉克的烦闷并不只有被称作德·古费拉克这么一项。今天早上马吕斯敲了他的门;他们去吃了一个银币的蚝,这么着,马吕斯的负债又增加了十六个苏(剩余的部分,古费拉克算在了自己头上,准确地说是总价的百分之七十)。蚝是坏了;马吕斯浑然不觉,吸嗦着蚝壳边缘滴滴答答的汁水,那神情如在梦中。古费拉克自己却吃得肚里闹腾了起来。真不凑巧!他和马吕斯在路口分手后往公白飞的住处走去,那位心善的青年医生能给他一杯药草熬的热水,还会回绝他作为报答送去的葡萄酒。这是好事。古费拉克走着的时候撞上了格朗泰尔;他隔着一个街口都能闻到格朗泰尔,后者身上带着油彩和酒液混合后蒸发在苎麻衣服上的特殊气味,还带着各种饭菜的气味,大家能通过那气味勉强判断他上一次进餐的内容。古费拉克知道他刚刚吃了猪油烤的派。挥霍玩意儿!古费拉克打定主意要跟格朗泰尔打个招呼,格朗泰尔却先瞧见了他。
“瞧你,古费拉克。”格朗泰尔抬起眼睛,他黑色的眉毛纠结在一起;他透过这粗犷的毛丛树林看向古费拉克。“我说,兄弟,遇着坏事儿啦?哪位狠心的姑娘?”“十二个青绿铠甲、铁石心肠的姑娘,配上柠檬就是酸,心脏外边的壳硬梆梆,得拿钳子才能撬开。”古费拉克说,小腹开始隐隐作疼,让他汗如雨下。格朗泰尔挠挠后颈,然后挥挥手驱赶自己面前不存在的蚊虫。“得啦,可怜人!尊敬的绅士;上我那儿去,我有药。”
古费拉克踏进格朗泰尔的房子——窝——的那一刻,他开始后悔。这里按照若李的标准绝不能住人。格朗泰尔在他基本上都是破洞、已经没有什么纤维的毯子上坐下来,伸手拨开身边的两个空瓶子,示意古费拉克也挨着他坐下。古费拉克小心翼翼地坐在其中一个破洞上。
“好啦,R,我想我只是需要一杯热水——”
“嘘,”格朗泰尔严肃道。他把一根指头封在唇上,目光严厉。古费拉克被他的气势逗乐了,胃里却更疼了些;他也闭了嘴。
“我要给你一味最好的药。每一次我身体有了毛病——里里外外,上上下下,烫坏了皮,脚被砸了,理发师割破了我的脑袋后边,失眠,崴了脚,没钱,被小孩儿当驴骑得脖颈酸痛,酒喝得不对头漏不下去——我都这么治。包治百病,一发即好,百试百灵。我从没有给别人受用过。你是头一遭。”
古费拉克满怀狐疑地看着他。那表情不能说是有信心的。格朗泰尔站了起来。古费拉克以为他要朝食品柜台走过去,那在他看来是正确的方向——然而格朗泰尔没有。格朗泰尔慢慢踱步,站到了一个画框前边。在格朗泰尔的居室里,这画框算是个庞然大物。古费拉克先前没有注意到它,是因为它巨大的结构遮住了三分之二的窗户,被阻断的天光使得房间里一切都朦朦胧胧、满是尘埃的样子。这画框上披着格朗泰尔房子里大约是最贵的一块布料。那遮着画的布显得清洁、没有破洞、纤维完整。格朗泰尔清清喉咙。
“请——看。”
古费拉克借着昏暗的光看过去,静默了好一会儿。格朗泰尔生怕他看不清,讨好似地点上了屋里唯一的小半截蜡烛。烛火跳动,显然蜡里杂质很多。火光里格朗泰尔满面红光,古费拉克想,自己现在的面色也许苍白得如同那日的“宪章”。
“格朗泰尔,”古费拉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近乎呻吟地喃喃道,
“谢天谢地你没生过坏血病之类的大病。”
古费拉克觉得胃更疼了。
“你不能依靠看着安灼拉的画像治病,R。”
古费拉克说。他想着公白飞和若李,想着可能前来找他的巴阿雷。他第一次祈祷他们能在他力竭之前找来,知道格朗泰尔曾多么好心地向他献上了一份灵丹妙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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